许多古老的文明，都是从一条河流开始的。玉曲河孕育的察瓦文化，在我看来，已不再是地理上的名称，而是有着强烈的符号象征意义。

玉曲河，是怒江中游左岸的一级支流，发源于西藏昌都市类乌齐县附近的瓦合山南麓，源头海拔约4954米。与我国许多河流“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情形不一样的是，它是由北向南流淌，最后流入波涛汹涌的怒江。玉曲河汇入怒江的位置，是在察隅县瓦龙乡目巴村附近。怒江流入我国云南，经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保山市和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流入缅甸后改称萨尔温江，最后注入印度洋的安达曼海。

▲美丽玉曲河

左贡县境内的玉曲河，上游要流经昌都市的洛隆县、察雅县、八宿县，下游要流入林芝市的察隅县，全长仅有444千里。饶是如此，却造就了流域灿烂的农耕、游牧文明。

从旺达到邦达，一直沿着玉曲河向北，河水清澈，岸边还能不时遇到村落、牦牛，风景秀美。这一段玉曲河，流速缓慢、恬静安详，丝毫看不出火爆脾气。由于河水的浇灌、养育，玉曲河一带有不少小型冲击平原，形成许多绿洲。在许多村落之间，各族群众种了很多青稞等农作物。赶上收获的季节，玉曲河岸，一片繁忙景象。

2017年8月，我来到玉曲河边的列达村。由于连续多日大雨，原本蜿蜒静淌的玉曲河显得肆意起来，让沿岸不少村镇的干部群众都为汛情捏了把汗，但在列达村，全村人致富的步伐却丝毫未受干扰，河畔的建筑工地依旧在细雨中隆隆作响。“我们村的河堤结实着呢。”住在村口桥头的村民加勇仁青说。河堤，是两年前村党支部带着群众自己动手修建的；河堤上，声势浩大的建筑工地是村里今年开建的列达宾馆。之所以要把300万元的宾馆建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子里，除了列达村紧挨国道318线，还因为列达村早在多年前就张罗起“藏家乐”，更重要的是紧邻玉曲河，风光好，进藏的游客愿意停下来观光住宿，带来刚需消费。

玉曲河

同样的景象，在玉曲河畔的波科村也能看到。因为流域水资源丰富，当地干部因地制宜开发了水磨糌粑和加工菜籽油两个项目。走进波科村农村集体合作社生产厂房，阵阵菜籽油的清香味从生产线上飘出，还有群众正在为水磨糌粑包装袋进行封口，有的群众正在磨制菜籽油。

进入美玉草原的玉曲河，凡是它经过的地方，能看到水草肥美的天然牧场。牛羊奔跑、牧民甩起“乌尔朵”，雨后天空架起彩虹……构成一幅辽阔的草原画。

而从左贡县城去碧土，玉曲河却变换了模样。碧土乡境内，万年玉曲河像利斧，在雪山冰川间开凿出沟壑。波涛滚滚的玉曲河，从上流奔腾而来，在多处转弯后，流经区域形成了一道道雄奇的风景。碧土乡所在地，就位于这一段河道之上。山高谷深的碧土乡，玉曲河水流速湍急，河流两岸悬崖峭壁、古木参天。

峡谷深处的玉曲河

碧土境内有茶马古道滇藏线上的驿站，沿途的民风民俗里，至今都有马帮商贾的故事流传。梅里雪山北坡，还有滇金丝猴、小熊猫等国家级重点保护动物。尽管这里位置较为偏远，但因为玉曲河的开疆辟土，为茶马古道上的商贾指明了线路，这是玉曲河的又一大馈赠。

玉曲河还与国道318、214线密不可分。它经过了亿万年的冲刷，在高山、峡谷等地段冲出了较平坦的河道，土壤地质条件较为成熟。筑路英雄们沿着河道溯源而上、开筑公路，就能较轻松地翻越崇山峻岭，减少炸药、人力等资源投入。因而，玉曲河跟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一样，是一个雪域高原与外界联结的通道。这也是茶马古道与大江大河相互牵绊、齐头并进的原因。

▲清澈的玉曲河在察隅县察瓦龙乡境内汇入怒江

玉曲河的另一大馈赠，便是水力发电。它的河道天然落差3122米，孕育了无穷的水电资源。早在上世纪80年代，照明一直困扰着左贡的干部群众。进入新世纪，随着《玉曲河干流水电规划报告》获得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标志着玉曲河成为西藏大中型河流中水电规划通过审查并获得批准的“第一河”。如今，玉曲河流域水电规划为“两库七级”方案纷纷落地，藏东大地电网纵横交错，察瓦人民也彻底告别了缺电的时代。

玉曲河，是左贡的母亲。她或轻柔，或汹涌，或咆哮，都紧贴并滋养察瓦大地；她来自于冰川，时刻关爱、滋养着大地上的生灵，潺潺流淌、徐徐向前、滚滚奔涌，每时每刻都雕刻着流域的地理、水文、文化乃至历史，将察瓦人民栖居的世界塑造得多姿多彩……

（本文作者：萧清）